認識管家

知識館

我是一個森林的孩子。我出生在一片沒有屋蓋的森林中，那些山毛櫸和櫟樹遮蓋著陸地，而讓綠茵生長其上。在這裡我第一次聽到的是森林中鳥的歌聲，而圍繞著我的是那些鄰近的樹木，我一出生便接觸到森林，因此我的出生便決定了我的職業。

——林學大師 Heinrich Cotta, 1763-1844

懷德居創辦人林東陽很喜歡這段由德國林學大師 Heinrich Cotta 寫的自述，恰好契合他的家鄉環境。出生在鬱鬱蔥蔥的林口，林東陽亦是一位被樹木環繞、在自然中成長的孩子，大學進入森林系、再到美國進修家具製造與經營的專業，回台後任教於台北工專（今台北科技大學）工業設計科家具組，退休後回到老家林口，成立懷德居家具知識館，開始木藝教育新旅程。命運往往包含了偶然與必然，參雜著自己的決定與上天的安排，儘管如此，不論在人生的哪一個階段，林東陽一路與樹同行，帶著這不變的使命感，將對森林、木家具的喜好，傳達給社會大眾。

擔任教育機構的幕後推手，林家人總是熱心支持。90 年前林家先祖捐地，促成了嘉寶國小的誕生，30年前林東陽和兄弟們提供校地，協助人本教育基金會創建森林小學的第一代校舍，沒想到 2006 年懷德居亦在各方支持下，創設了台灣獨一無二的木工學校。回想起來，林口這座森林在不同階段孕育了三所學校，美好的教育能量持續在這山頭輪轉、發酵。

1990 年，林東陽受人本教育基金會訪問時說：「台灣的教育一直都是很威權式的，很形式化、教條化。今天有人出來談這些問題，好像一股清流。而且我一直確定一件事：只要有人願意作事，都應該給他肯定。」林東陽提前退休，開創推展木藝的教育基地，這是一條少有人走的路，同樣的，他也支持那些堅持理想的同路人。

退休前，在給畢業生的畢業贈言中，他亦鼓勵大學生們要走自己的路，並且深信好家具終將改變每一個家庭：

「提前退休是人生重大決定，自然需要勇氣。諸君同樣需要勇氣，面對複雜的世界，多變的將來。變者變也，不變也變。各位究竟處變不驚，選擇以不變應萬變，抑或主動求變，操控在己。人生未來，世路多岐，總有無數需待抉擇，若是徬徨，何妨思量師之贈言，我的感言。我們何其有幸共研家具──人生最親密的器物。四年來，身教言教，自問我都做到，再三叮嚀：堅信自己，走自己的道路。」

這一年，林東陽與學生一起畢業，題下：「桃李久種自成蹊老驥伏櫪志千里」，紀念退休，表達過去的努力就像盛開的桃樹、李樹，來採果子的人在樹下踩出一條路來，而退休實際上是全新的開始，對於未來，林東陽在心中默默灑下夢的種子。認識林東陽的人知道，沒有什麼時刻是真正的退休，從 2004 年創設懷德居知識館開始，就是一條不斷前行的路，多年來以不同的方式傳承木藝技術、知識與美感，直接或間接地促成木工職人、木工房在台灣各地開枝散葉。

2019 年，夢的種子繼續開花結果，鏡頭來到位在三峽的臺北大學，懷德居募款籌建位在大學校園的木師基地，期盼將木藝的美好延伸至年輕的族群，從大學時期就在理想的環境接觸木頭、手作。懷德居資深學員周彥文在一篇文章中，提出了他對林東陽作為一位教育家的具體觀察：

「這座木師基地，既講求外在的現代性，又蘊藏著對傳統深度執著的內涵，從這個角度來看，體制內或體制外的矛盾，似乎已經不是問題的核心議題。那麼問題的核心在何處？三十年前林教授支持體制外興學（意指人本教育基金會的森林小學），他關心的核心是教育而不是體制；現在林教授把懷德居從體制外帶回體制內，他關心的核心是木藝的傳承，也不是體制。」

周彥文認為，不論是在體制內或體制外實踐教育，林東陽的心很清楚，他所關心的是教育本身，以及木藝如何被推廣，被更多人喜愛，這是屬於他的生命基調，也是他一輩子的熱情投入所在。